第一章，教堂
人们普遍认为这个时代是合理的，而从不去思考为什么它们存在。
孩子们的欢笑声中，有一个少年正在树荫底下看书，斑驳的树影映在他脸上，书上，随风摇晃，带着青春的气息，浮动着。
“阿隐--你怎么不去和他们玩？”少女从儿童们中走出，对准树下的身影喊到“难道你觉得书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更有趣？”
“姐姐，我真的不擅长带小孩子，他们会被我弄伤的”隐无奈的答道“你想想，上周诺安娜的左手受伤，小薇薇的脚扭到……我觉得我还是适合自己呆着好，不然神甫们得生气了。”
“你啊……”姐姐摇了摇头“不过你说的确实在理，那今天放过你一马，嗯？你在看什么书？”
午后的太阳下，儿童们嬉笑着向教堂后的福利院跑去，四周很快安静了下来，姐姐在隐旁边坐下，偏头看到底下的书名“嗯……神话故事……你在哪里找到的？”
福利院接受教堂的扶持，也接受教堂的教育，图书馆则是给儿童们专门设置的阅读点，不过里面的书很多都沉闷无趣，渐渐地就没有什么孩子会去了，除了隐。
“我随便翻翻找到的，它就在入门第三排最中间的位置，我好奇它所描述的末日，它说神会降下处罚，将人类的世界毁灭，因为人类犯下大错。”隐指着书页上灰白而凌乱的插图“于是世界变成一块一块的，没有空间，时间，顺序，一切混乱了。”
“神甫要是看到这本书，他一定会把你关禁闭室，神是爱世人的，才不会毁灭世界，这样侮辱神明的书怎么会出现在这里。”姐姐皱眉到“阿隐，你别看了，快把它藏起来，晚点神甫过来了，可就惨了，我可不想半夜三更给你带面包。”
“好吧，姐姐。”隐关上书“不过禁闭室可是我老朋友了，神甫都为我头疼呢。”
“闭嘴吧你。”姐姐有些无奈“别人都害怕的不行，就你，还以此为荣。”
“对不起嘛……”
“当---”钟声敲响，从教堂的钟楼处扩散四处，阳光逐渐变的鲜艳起来，树影被拉长，姐姐一把拉起隐“快，要吃饭了，去晚了可就没有了。”说完拉着隐就往前跑，少男少女的衣摆随风飘荡，洁白的颜色如同云朵，消失在草坪上。
……
女孩子和男孩子的寝室是分开的，隐在和姐姐分开后就迅速回了寝室，寝室里只有他一个人，他看向一面破烂的小镜子，镜中的少年较为瘦弱，黑发凌乱及肩，黑眸平静，他的小屋则陈旧而狭窄，不过很干净，一扇小窗透过落日辉光，洒落在床头。
他已经在这个地方生活十六年了，这个福利院的每一处他都无比熟悉，哪一块地板翘起，哪一块墙皮剥落，他闭着眼睛也能记起，他是和姐姐一起被教堂发现的，然后被辗转到了福利院。
他叫隐，姐姐叫虚，不过姐姐还是比他大一岁，他们都是教堂神甫的重视的孩子，不过隐格外让神甫头疼，因为他总是会问很奇怪的问题，比如为什么福利院不引进机器人，而是全用人工……
隐为此获得了多次禁闭室体验，禁闭室其实也就是地下室，一个阴暗潮湿的地窖，里面有老鼠和苔藓，不过隐并不害怕，没有人告诉他，他就看书，看各种书，以此来了解这个世界，他仿佛是这个世界以外的人。
“阿隐，好了吗？快点！”门外传来他朋友的呼喊，隐立马找出发绳把头发扎起“我来了！”推开门就和朋友一起向大堂跑去。
晚饭后，他和朋友还有姐姐坐在一起，孩子们大大小小围成一堆，静静聆听老师讲话，夜晚清冷的光穿过玻璃窗照在每个孩子的身上，洁白统一的服饰在月色下无比明亮。
“神说，只要信仰它，尊崇它，它便会庇护人类，所以孩子们，我们是纯洁的象征，未来你们将会去教堂工作，然后救助罪孽的灵魂……”
“可是老师，书上……”隐慌忙举起手来“书上说神才是毁灭世界的存在，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尊崇它呢？在它眼中，人类的罪恶要到什么程度，才会让它愤怒，让它毁灭，人类连这都搞不清楚，一味地向神明崇拜，也很愚昧吧？”
孩子们和老师都停顿了下来，一时间场面十分安静，姐姐慌乱地看向隐“你……”
“抱歉，姐姐，我真的很想知道……”隐无辜的看向姐姐“我……”
“隐---！”老师突然愤怒如同夜猫嘶声尖叫起他的名字，在孩子惊恐的眼神当中向隐扑去，姐姐起身就要牵着隐的手跑开，却被老师一把推开，整个人狠狠摔在了地上，她吃痛出声，看着隐被老师摁在地板上“你知不知道！你问错了什么！你到底怎么想到的！神明的伟光岂是你可以沾污的？你这样如何解放罪恶的灵魂？我要把你关禁闭！禁闭到你想通为止！”
“阿隐---”姐姐想要爬起来，却发现膝盖被磨破了皮，她咬牙忍着痛，支撑起自己的身体“你……”
“所以老师，你也没有怀疑过吗？”隐面容平静的注视着愤怒的老师“所以你不能给我答案……对吗？”
“在这里，无论是谁都不可能给你答案！神会处罚你，因为你是个坏孩子，你在神的光芒下长大，却还要违逆祂！”
老师一把拎起隐，在姐姐和无数孩子的哭声中，将他带走了。
……
夜里，微光穿透地缝照入地窖，虫子爬过的悉悉索索声不时响起，隐一脚踢开正在啃他脚的老鼠，百般无聊的盯着铁门，铁门不是机械的，而是很普通的那种铁门。
他能看到门背后被水腐蚀出的锈迹，然后借着微光靠在门旁清理出一片干净的区域，木凳子被水汽腐蚀，坐上去吱呀吱呀的响，他干脆靠在墙上，扣起青苔，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。
“也就是说，我无法从这里和外界得到任何消息，为什么这里不允许机器入驻，我明明看到教堂门口就有……”他停顿了一下“人们很崇拜神明，可是，至今没有准确的描述。”
他真的很难相信，要不是之前因为顽皮偷偷跑到过教堂的神像底下，他还不知道，原来神像不过只是空壳而已，脆弱的似乎一碰就碎，作为人类信仰的存在，怎么说都得好好弄弄吧。
正思索着，门外突然传来轻微的窸窣声“阿隐……”
隐一愣以为姐姐来了，却突然停下了动作，极其轻微的倾听起来，他知道姐姐会半夜过来，不过门外的脚步声可不是姐姐的。
咔嚓咔嚓，悉悉索索，人类的脚可发不出这么机械的声音，以及在地上拖动的声响，门外的东西好像拖着重物“阿隐……我来了……”
它的声音很空灵，很不真实，隐听的几乎一颤，他突然发现它喊完自己后没了声音，正说要看看，耳畔的墙……准确说就在他耳朵旁边
“隐……你在里面吗？乖，我来找你了”
那声音穿透了墙，刀一样瞬间进入他的耳朵，扎入他的心灵，激得隐浑身一颤，脚下难免发出了声音。
“看来你很乖，你在里面，不着急，我带了刀子，很快就救你出来……”
隐差点没骂出一口国粹，什么玩意带刀子半夜找他，救他还是要命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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